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幸福的另一种面貌 第9章(1) 作者:听荷

  朝露在褚家待了一整个下午,准备离开时,褚云衡握着她的手说:“我送你回家。”

  她知道他的脾气,就算行动不方便,这种细节上他从不妥协,便也不拒绝,再者,原本也想着到时留他在她家吃完晚饭。她扶着他下到一楼,恰好碰见小苏套了件工作裤,正在搭画架,便打了声招呼。

  朝露小时候也曾对画画感兴趣,只是家中经济情况不允许便没有学,心里却隐隐引为憾事,见小苏搭起画架,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。

  “小苏,不介意我们过来看看你的画吧?”褚云衡忽然说。

  “不介意。”小苏表现得很是随意大方,反而是朝露听了觉得冒昧,显得迟疑。

  褚云衡见状笑笑说:“要是真喜欢,你可以拜小苏做老师,他平时也收一些学生的。”

  朝露这才随他走近小苏的画架,架子上是一张小幅的亚麻画布,画的是油菜花开的田野,应该是幅油画,但目前只完成了素描稿的部分。

  小苏一边用松节油调颜料,一边说:“不如褚大哥你替你女朋友画张速写,我这里的画纸都是现成的,画架你用我学生的就行了。”

  朝露听了眼睛一亮,“云衡,你好像有说过,你小时候学过画画?”

  褚云衡皱皱鼻子,“小苏,你可真是难为我了。在我学的各种东西里,画画本就是最不擅长的,而且都多少年没碰了。”

  小苏回头笑道:“褚大哥,过去你不也常到我这里来画上两笔吗?只是画着玩的,又不是要你参展,我想,你女朋友一定会很惊喜的。”说着还朝他眨眨眼。

  “好吧。”褚云衡笑了笑。

  “要我帮忙搬画架吗?”朝露主动说道。

  “我来就可以了。”小苏很热心地帮忙搬来画架,调节好高度,又夹好了纸。

  褚云衡看了看室内的光线,让朝露在指定的位置搬了张椅子坐好,自己则在她对面的一张皮沙发上坐下。

  朝露看得出来,作画对他来说是件辛苦的事,他必须时不时用手肘撑一下扶手,而右腿则紧绷地抵住地面,以防止身体下滑,作画的间隙他得保持坐姿平衡,没有了右手的支撑,这件事就变得有些困难。

  朝露看着看着便心疼了,忍不住说道:“云衡,是不是要很久?看来我不是当模特儿的料,坐着不动我觉得好累。要不算了,咱不画了吧?”

  他用手抵住唇,做了个噤声的动作,微微一笑,“坚持一下,只是速写,很快就好了。”

  过了一会儿,褚云衡停下笔,不甚满意地摇摇头,“你看了别骂我哟。”

  朝露几乎是欢跳着奔过去的。

  褚云衡的速写称不上多么专业,但他很好地抓住了她眉眼的特点,画得很传神,尤其是她唇边那淡淡的笑,透着一股清冷孤高的味道,又不乏温暖和柔情。

  朝露从夹子上取下画,小心地卷起来,“云衡,我好喜欢。”

  褚云衡眯起眼睛,“你真直白。朝露,我也好喜欢。”

  朝露当即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话有语病,羞怯之下用卷起来的画纸轻轻敲了下他的脑袋,“来,你好好坐着,我画张画像送你。”

  “哦?你也会画?”

  “小看我?”朝露狡黠一笑,“我幼儿园时就很会画画了。”

  朝露重新夹好一张纸,看着对面坐着的褚云衡,托着腮帮子嘿嘿笑了两声,不一会儿,她昂着头把画架移到他跟前,“喏,像不像?”

  不只是褚云衡,小苏也耐不住好奇心凑过来瞧,一看,两人都乐了。

  画纸上哪里是褚云衡,分明就是一只Q版的狐狸。

  三个人的笑声引得原本在卧房午睡的褚毅翔也下楼来,褚云衡指着画说道:“爸爸,您来瞧瞧,这是朝露给我画的像呢。”

  褚毅翔看了之后也忍俊不禁,对朝露说道:“画得真不错。”

  毕竟是面对长辈,朝露不禁有些害羞,忙挡在画架前遮住画,“褚伯伯,我画着玩的。”

  “看看这狐狸,多讨人喜欢……”褚毅翔一副硬憋住笑却又假装正经的模样,“果然像我儿子。”

  “爸爸,没有您这么夸人的。”

  朝露白了他一眼,跟着又忍不住笑了起来。

  “爸爸,我和朝露就先走了,”褚云衡顿了顿,朝父亲的方向走近一步,“以后我会常带她回来看您。”

  朝露偏过头来,望着他英挺的侧面,情不自禁地挽住了他的手臂。

  褚毅翔的眼中有莹莹的微光一闪而过,又瞬间化为温和的笑意,“好,说起来,我也该趁现在走得动,多去你那里坐坐。云衡,你虽是个让人放心的孩子,我也不该忽略你,只是这几年我老了,精力不济,而且我越是心疼你,越想关心你,心里就越……是我这当爸爸的太软弱了。”他视线转向褚云衡身畔的朝露,“倒不及朝露这个姑娘家坚强勇敢。”

  “爸爸,我都知道。”褚云衡拄着手杖,上前一步后停住,伸出手抱了抱父亲,“我会生活得很好的,你要相信你的儿子。”

  走到玄关处,朝露正欲把之前折迭好的轮椅拉出来,褚云衡却道:“我还是拄手杖去吧。”

  朝露想了想,她家没有电梯,要是坐轮椅,褚云衡恐怕只能被她背着上去了,于是便说:“都带着吧,否则你的轮椅怎么办?”

  褚云衡轻轻摇头,“没事的,我本来就很少用轮椅,而且等下送完你之后我在搭车回爸爸这儿取轮椅就行。再说比起坐轮椅,拄手杖比较不麻烦。”

  朝露默默低头,不再提出异议。

  坐上计程车后,朝露对褚云衡说:“其实我觉得自己有辆车比较方便。所以,我前阵子已经报名学车了,下礼拜就去学。”

  “哦,这很好啊。”

  她挽住他,把头乖巧地倚在他的肩头,“嗯,这样我们去哪里都很方便了。”

  “是会方便很多。”他笑了笑,“说真的,我很怀念那种开快车的感觉。”

  朝露眉心一皱,下意识地低吼道:“云衡,开快车是很危险的!你……”

  他好笑地看着她,“傻瓜,现在就算我想也不能了。我们家的车早几年前就卖了,不仅我不能开,我爸爸也不再碰车了。”

  朝露意识到自己失言,可又忍不住问:“云衡,你当年的车祸是因为开快车吗?”

  他略一楞,摇头道:“不是。”

  她把手放到他的左手背上,五指稍稍扣住,抬眸问:“是怎么发生的?”

  措云衡盯着她看了一会儿,用右手覆住她的手背,“那个时候,我买了一份礼物准备送给当时的女友,恰好我在一条街的对面看到了她,我很高兴,于是等绿灯亮了就往前跑,结果有一辆车就在那时候……”

  朝露肩膀不由自主地一耸,脑袋从他的肩膀上离开,惊愕地望着他,“你是因为她才会……”她的心一阵颤抖,说不出是嫉妒、心酸还是心痛。

  他轻轻地说:“朝露,这样说并不公平。”

  褚云衡那种急于为前女友辩解的态度撩起了朝露的怒意,也许他说得对,那只是场不幸的意外,是谁都不愿发生的悲剧。可是此时此刻,她听不得他为那个女人做辩解。

  但她也明白,为此事大动肝火是站不住脚的,只好闷闷地不说话。

  “朝露,”他看着她,语气中百般讨好,“不管怎样,谁都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,如果这件事让你难过,我只好请你原谅。我知道你不会喜欢听这样的往事,这也是我之前没有和你细说的原因,其实说到底,那已经不是很重要的事了,重要的是,我现在握着谁的手。”

  朝露的眸子缓缓转动,落到了自己和褚云衡的手上,她的手仍然扣着他的左手,而他的右手也仍然覆盖在她的手背上,她心中悄然一动,瞥向他,“如果那件事没有发生,你现在握着的就会是别人的手了。”

  褚云衡很认真地说:“我曾经很多次地想着,如果时光能倒流那该有多好;可是,自从和你在一起,我再也没有过这样的念头,甚至觉得现在这样其实也不错。这些年,我陆陆续续放下了很多事,可有一点却是很多人不知道,甚至连我自己都不敢面对的——我的心里一直有一道伤……那就是我在那场车祸里不只弄丢了我的健康,还弄丢了我的爱情。

  “如果我说,过去我从来不曾认真地爱过,那不只是对你的欺骗,也是对自己的不诚实,受伤后,我本以为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投入地爱一个人,是你让我改变了想法,是你让我知道只有真爱是疗伤圣药,朝露,你就是我的药,你也治好了我。”

  阳光把他的眸子映得发亮,他的唇微微上翘,漾起一个温暖迷人的弧度,让朝露看得痴了。

  “云衡……有的时候我非常小气。”她像只小猫般轻趴在他身上,用手拨弄他POLO衫上的第二颗钮扣,撒娇道。

  “领教过了。”他任由她半扑在自己身上,“其实,有些时候我也小气得很。”

  “比如?”

  “比如看到那个方蕴洲的时候。老实说,有两回我很想和他打上一架。”

  朝露一仰脸,看他半是笑意半是沉思的模样,立刻坐直身体,“你需要我的解释吗?”

  “不需要,你的心我明白。只是看到一个各方面条件都比自己强的竞争者,我难免会有不安。”

  “他哪有各方面都比你强?”

  “起码不瘸。”他说得淡淡的,并不是伤感自怜的语气,倒像是随口说笑。

  朝露怔住,想了想才开口道:“如果你们打架,你一定会输。”

  她看到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阴霾,可他表面上还装作很轻松的样子,“是啊,所以我才忍住没有发作,很明智对吧?”

  朝露捧起他的脸,让他看向自己,“可是,谁说我一定会选打赢的那一个,我只会警己心里喜欢的那一个。”

  她看到褚云衡的眼眶霎时泛红,他拚命忍住情绪,一双眸子转了好几转,才令红晕褪去,他用催眠般轻柔的语调说:“我知道了。”  

  车子在朝露家楼下停好,褚云衡已事先从裤子口袋里拿出钱,只是由于坐在后座右侧,往前时身子转动的幅度比较大,对左侧麻痹的他来说颇有些不便,朝露见状,便接过钱递给司机。

  类似的事在他们交往之后发生很多次,有时是高高的台阶,有时是一个瓶盖,有时是一个对常人来说很容易的侧身……朝露越是走近他的生活,越是体会到他的不易,也因此更爱他,曾有的偏见与嫌弃在认识他之后层层剥离,她看到的是一个活得有尊严、有格调的男人,他的轮椅和手杖或许有损于他完美的外貌,却不会令她对他的爱少上分毫。

  褚云衡推开车门下车,朝露紧随其后,此时她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,眼前驶来的一辆车让她有些迷惑。

  那是方蕴洲的车,她经常和他出去办事所以认得,但这不是重点,重点是她老远就看到副驾驶座上坐着自己的母亲,褚云衡显然也看到了,同样一脸困惑。

  方蕴洲似乎没注意到他们,在不远处停好车后从车里走下来,绕到副驾驶座旁拉开车门。

  朝露走上前,问道:“蕴洲,你怎么会送我妈妈回来?”

  方蕴洲看到她先是楞了楞,接着说:“难怪我觉得越开越眼熟,总觉得很久之前来过这里,果然是……哦,刚刚阿姨在我家不小心扭伤了腰,我陪她去看了医生。医生说虽无大碍,但因为是旧伤了,今后还是要格外小心保养,刚刚听阿姨说你们家没有电梯,我背她上楼吧。”

  朝露听得有些迷糊,但现在什么事也比不上母亲重要,见方蕴洲半蹲下身,她赶忙扶母亲趴到上去。

  方蕴洲把贺蕊兰背起,朝露怕他体力不支,在背后托了一把,走到大门口时,对等在那的褚云衡说:“我先陪妈妈上去,你……”

  “没事,我自己慢慢走上去。”他的语气淡淡的,听不出一点情绪。

  朝露上楼时,偶然一个回头,见他仍停在原地,带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神情半仰着头望着他们,那眼神让她很痛很痛。

  他一定有很深的遗憾和愧疚,在这样一个需要男人出力的时候,在他心爱的女人、在他重视的长辈面前却是有心无力,甚至只能看着他的情敌轻轻松松地背起女友的母亲,而他口,能步履艰难地跟在后面。

  朝露扭过头,强忍住伤感,继续往上走。

  她听到身后传来手杖点地与鞋子摩擦地面的动静,缓慢而沉重。

  上楼的时候,朝露向方蕴洲问清了前因后果。

  原来,贺蕊兰这周透过介绍接了份新的钟点工工作,雇主便是方蕴洲,一周去两次,每次两小时。没想到才第一天工作,就在擦窗户时扭到了腰部,方蕴洲不放心,带她去看了医生,仔细检查并贴了药后,又亲自送了回来。

  纵然是方蕴洲这样身强体壮的年轻男子,背着一个五、六十公斤的人爬五层楼也是颇为吃力的,其间贺蕊兰也因为怕累坏他,提出要自己走,方蕴洲却坚持不肯,还宽慰她,“先别说我和朝露是老同学,就是不认识的人在我家做事受伤,我也应该负责到底,没照顾好阿姨我已经够抱歉的了。”

  “哪里的话,是我给你添了麻烦。”贺蕊兰语带歉意,“小方,你真是个热心人。”

  等方蕴洲背着贺蕊兰走进屋里,朝露仍停在门口,两只眼睛朝楼梯张望,细听之下,有脚步扭转拖地的声音自下面传来。她知道,她的男人还在与这些台阶艰辛作战。

  “朝露,你下去瞧一下小褚吧。”贺蕊兰在被背进卧室前,扭过头对朝露说,“我没什么事,别叫他担心了,我们这儿的楼梯不好走,让他别走得太急。”

  “妈,你真不要紧?”

  “我好多了,倒是小褚心里怕是不好受。”

  母亲是那样细心,竟能想到这一层,说实话,她很怕母亲会因为褚云衡今天无可奈何的表现对他产生负面的印象,可是母亲的话里全是对他的疼惜,朝露心里充满感激和感动,她拜托方蕴洲替她照看母亲片刻,随后便奔下楼。

  等她见到褚云衡时,他正靠在四楼转角处的扶手上,左手看得出正勉力搭靠在金属横杆上借力,尽避如此,他的手杖和整条右腿都仍在微微打颤,与她四目相对时,他立即费力地直起身,腰和胯部同时一挺,带动撇在一旁瘫软的左腿往里略收了收,接着若无其事般扬了扬手杖。

  “嗨,我也快到了哦。”他的口吻里有一种故作轻松的姿态,却明显透着体力不支的虚弱感。

  她跑下台阶,搀住他的左臂说:“妈妈没事儿,她让你慢慢来,不用着急。”

  他撑起手杖,一边扭抬起胯部往台阶上走,一边低语道:“也不知阿姨会怎么想我。”

  “她当然和我一样心疼你啊。”

  他犹豫了一下,脸色阴郁,嘴角颤了颤,轻轻说道:“阿姨对我的体谅我都明白,可是站在一个母亲的立场,她最关心的始终是她的女儿。所有人都会变老,不只是长辈,我们也终有身体不适、行动不便或体力不支的时候,你妈妈会想,等有一天你老了、病了,而我却只能瘫在轮椅里,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,那该怎么办?朝露,我是一个男人啊,可这种时候我却显得那么无能……如果我有女儿,我也不会放心把她交给一个……”他停下脚步,眼中的阴霾那样深重,手杖被他握得紧紧的。

  半晌,他向着台阶抬起手杖,手杖头却被朝露握住,轻轻按了下去。

  他带着迷惘的眼神望向她。

  朝露平平静静地道:“你说的这些,并不是我们直到今日才清楚的,不是吗?”

  “一件事处在设想阶段,和它成为事实呈现在眼前的时候,冲击力是不同的。”他摇摇头。

  “云衡,不要太低估自己的能力,因为那也等于是在逃避你的责任,我不信你是这样没有担当的人。我和你在一起,能做的事至少还有三件——保持健康、存够足以生活无虞的养老金,教养好子女,如果我们能做到这些,那便没有什么可怕的。”

  听到这些,褚云衡眼睛湿润,有细碎的银光闪动,可是他很快笑了起来,像是渐起的春风,把整张脸上的雾霾渐渐拂开。

  朝露看着他,情难自持地搂住了他的腰,抬起脸仰望他。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两小片淡淡的影子,带着让人心醉的忧郁,让他看起来更加迷人,她伸出一条手臂,摸到他的后脑杓。

  他顺着她手上的力道慢慢地低下头,在她的眼皮上轻轻一吻。

  “朝露,你这是第几次向我暗示什么了?”

  朝露并不生气,心中反而升起一个念头:褚云衡,你这个傻瓜,如果你现在向我求婚,我会立即答应的。

  没有鲜花也可以,没有戒指也可以,更不须单膝下跪那种仪式,只要是你,我就会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。

  走进董家,朝露刚想让气喘吁吁的褚云衡坐下休息片刻,却被他制止了,“我想先去看看阿姨。”

  “在卧室里,我陪你去。”

  她扶着他走进贺蕊兰的卧室,就见方蕴洲倚窗而立,静静地望着他们,少顷,僵硬地朝他们点了点头,“既然你们上来了,我也该走了。”

  “小方,今天也没有准备,不方便招待你,下一次欢迎来家里玩,今天实在太谢谢你了。”贺蕊兰靠在枕头上,对他点了点头。

  “好的,阿姨。”方蕴洲简短地应道。

  “蕴洲,改天我和云衡请你吃饭。”

  褚云衡看了看她,一种不用言语就能传达的默契在他们的对视中流转,她主动勾了勾他左手微微蜷曲的小指,又整个握住。

  褚云衡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左手上,蓦然间,他像被施了什么神奇的魔法,脸上透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威仪与自信。“朝露的提议很对。方先生,如你所见,我行动不太方便,今天实在多亏有你照顾阿姨,不只是朝露要谢你,我也很想聊表谢意。”他的话里虽提到自己行动不便,却并无卑微低下之感,他就站在方蕴洲的对面,神态自若。

  方蕴洲不咸不淡地说:“客气了。再见。”

  “你陪我妈妈坐会儿,我送他到门口。”朝露对褚云衡说。

  他点点头,把床畔的一张椅子往床头方向拉近了些,坐下。

  朝露送方蕴洲出去,方蕴洲沉着脸,一句话也没说,直到朝露准备关门时,他才一手用力把门抵住,压低了声音,带着压抑的痛苦哑声道:“朝露,我请你再仔细考虑一下,想清楚你们的未来!你不该和他……他残废得连爬几层楼都吃不消!如果阿姨老了、你老了,该怎么办?这些你没想过吗?”

  朝露被激怒了,她站到门外,把门虚掩起来,严肃地说:“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有认真想过?你所考虑的这些问题,难道你口中那个……”朝露蓦地住了口,“残废”这两个字她实在说不出口,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下去,“那个人不会想得比你更透彻吗?”

  “他考虑过后的结论是什么?仍然要自私地占有你、一点一点地蚕食掉你的未来?”方蕴洲显然也情绪失控,变得口不择言。

  “是我愿意和他在一起,一点一点地构建起我们的幸福!”朝露气得面红耳赤,“方蕴洲,你要再敢侮辱我的男朋友,我绝不原谅!”

  方蕴洲像一颗泄了气的皮球,慢慢地低下头。转身时,他目光复杂地望了她一眼,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:“朝露,也许你认为我是出自私心,蓄意要破坏你追求新的感情,可事实不是这样的。你记不记得?早在你和他交往之初,我就和你说过,你根本不清楚家里有一个残疾的成员会是怎样的光景,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说吗?”

  朝露被他话里少见的忧伤触动了,她迷惑的眼神落在他的脸上。

  他合上眼睛,深吸了口气,“因为我有一个残疾的女儿。你想见见吗?有机会我带你去见见她,你就会明白我今天所做的一切,只是为了不让你陷入可以预见的悲剧里。亲人或爱人残缺的悲剧,是无论如何都填补不了的伤痛,我无从选择,但是你还有选择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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