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落跑情妇 第六章 作者:衣若薰

  “各位同仁,让我们欢迎‘伊蝶’开发部的副理——章浣礹小姐。”

  今天会议的开场白,由人事部经理来介绍新就任的主管。

  放眼环桌的一级干部们,各个十足专业的模样,只不过太阳盛阴衰了些。

  撇开身份特殊的罗怡雯不算,她可谓挤进这群自命为“圆桌武士”的菁英中唯一的异数了。

  如此大的落差,究竟是“单盟”的男人实力太强,或者单豫雍本身就歧视女人?

  而由一双双狐疑多于肯定的眸光,相信他们对于她的进官加爵,必然存在着负面的摧测。

  “加油!”罗怡雯以口形为她打气。

  “我的英文名字叫Bella,”可惜一对上单豫雍咄咄逼人的眼瞳,章浣礹连声音都不自在了。“请……请多指教!”

  “你还好吧?”一落座,身旁的项彬即关心地问。

  姗姗来迟、而且面色潮红,平时悠然自若的章浣礹居然会怯场?要不是她太过紧张,便又是身体不舒服了。

  章浣礹细扯动嘴角,以微笑替代回答。

  看到这一幕,单豫雍柔和的线条顿时僵硬,心忖:贱人!刚刚才在电梯里快活过一回,这会儿马上又和项彬眉来眼去了。

  “身为公司的核心干部,希望你往后以身作则,谨遵‘守时’的规定。”他不悦地打断两人的交头接耳。

  “是!”可恶!她的迟到还不是他害的?

  “Bella,你的资料整理好没?我们等着听取简报呢!”担心她被单豫雍难看的脸色吓到,罗怡雯赶紧出声,缓和尴尬的气氛。

  “嗯!”章浣礹强作镇定地站在简报台,无论如何,她都不话自己再丢一次脸。

  “关于近三年来女性内衣的销售情况,由上头的曲线图即可看出,不仅台湾的市场,这个日渐以机能性和健康性为诉求的产品,在整个东南亚的确有相当大的潜力和成长空间……”

  幸亏事前的功课做够仔细,随着一张张投影片的移换,章浣礹渐渐回复自信,侃侃而谈。而发也所展示的数据不仅极具说服力,其进一步提供的策略,更令在场的同仁刮目相看。

  “以上只是个人的一点浅见,还请各位同仁给予更好的建议。”

  当简介告一段落,台下立即报以热烈的掌声。

  “啪、啪、啪!”最后几个零落而刺耳的鼓掌,却是来自单豫雍,“非常精采的报告。”

  “如何?”一旁的罗怡雯则与有荣焉的赞道:“我早说过了,她是个可造之材。”

  “嗯!的确很有潜力……”单豫雍诡谲一笑,从胸前的口袋掏出一团黑布,“我是说——妇女内衣的市场。”

  那不是……她刚才穿过的小内裤?

  “锵!”一声,章浣礹的讲台棒顿时掉落于地。

  所幸众人的焦点全集中在总裁身上,才未发觉她的失态。

  “想不到这么薄的一片布,能为公司带来丰厚的利润……”他将那内裤摊在手上研究一番,开始问在场的男士,“你们对这个产品有何感想?”

  老板的情绪足以左右会议的气氛,既然他敢当着未婚妻的面狎弄女性用品,大伙儿也不免跟着轻松起来。

  “咻——”投资开发部的Lin率先嘘了声口哨,“真是性感呀!如果我老婆穿上这么迷人的东西,肯定会增加我的‘办事效率’的。”

  “豫雍,你打哪儿弄来的?”负责形象宣传的Fox还幽他一默,“不会是直接从Linda身上‘脱’下来的吧?”

  “Fox!”他大胆的揣测令罗怡雯尴尬不已,“豫雍,你怎么不管管他那张坏嘴?”

  她边说边瞥了章浣礹一眼,也怕章浣礹误以为那是她的私人物品。

  “你说呢?”可是单豫雍非但不澄清,还将内裤凑近鼻头闻了闻,“好香喔!女人的东西……都这么香的吗?怡雯。”

  他的问题听似针对罗怡雯,但那双始终盯向简报台的炯炯眸光,以及不时揉弄内裤底层的举动,却教章浣礹涨红一脸;而当单豫雍大力地嗅吸残留于内裤上的气味时,她更是羞得想一头撞死算了。

  “讨厌啦!”罗怡雯窘得直敲议事槌,“这会议到底还开不开呀?晚点我得跟设计师、还有小组讨论呢!”

  其实,她曾在库房见过那件样品,只是不想点破而已。

  “好吧!言归正传。”单豫雍收起嬉皮笑脸,正式向众人宣布,“现在新竹厂的产能足以供应整个东南亚地区的需求,我将拨三亿的广告预算在几个消费能力较强的国家先行试销,你们觉得如何?”

  既然老板肯花钱,谁敢有意见?

  “OK,会议到此结束,你们去忙吧!”

  “恭喜了!”散会后,项彬马上趋前向两位杰出的女性道贺,“能够一口气拿下这么多预算,可见Simmon对你们很有信心呢!”

  “哪里!如果没有能干的Bella帮忙,豫雍一毛钱也不会拨给我呢!”想到能藉着这笔经费大展身手,罗怡雯不禁雀跃万分。

  “又在背后说我坏话啦?”介入的单豫雍朝章浣礹笑了一下,然后以拇指和食指互磨道:“Bella,我可是冲着你刚刚那段‘精采的内容’才做这么大的投资,但愿你日后的‘表现’不会令我失望。”

  他的手势看在别人眼里像是“数钞票”,对章浣礹而言,那却是再明显不过的“性暗示”。

  潮红迅速没顶,她的呼吸开始急促。

  “对、对不起!我还有资料的要整理,先失陪了。”

  她仓皇逃出会议室,因为她好不容易凝聚的定力,已到了崩溃的边缘。

  ???

  一接到总机的通知,章浣礹马上直奔地下楼层的员工餐厅。

  “大柱哥,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?”

  晒得发亮的金大柱,捧着一小箱的水果说:“果园今年的收成不错,章伯伯特地挑了些给萱萱,包甜的喔!”

  “不好意思,老是这样麻烦你。”点了两份冰饮,章浣礹和他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。“最近经常跑台北,你的生意似乎做得不错?”

  “也没有啦!只是有几个大客户相当,指名一定要我们的产品……”腼腆的他顿了顿,突然说:“浣礹,你的身子骨愈发单薄了,上回在吕家不方便问,今天你一定要老实告诉大柱哥,吕冠彦他——他是不是对你不好?”

  “你怎么会把我失去的体重归咎到冠彦头上?”他笑了笑,“我承认这几个月瘦了很多,但纯粹是因为工作的关系。”

  “那……他跟那个‘小何’还有往来吗?”

  “你也晓得——”她颇感讶异。

  “萱萱周岁那年,我来台北替章伯伯送贺礼,不巧却在巷口目睹他们躲在车里干那档龌龊事!”如今回想起来,他仍觉得那一幕十分恶心。

  “原来……那天把冠彦狠扁一顿的‘恶棍’就是你?”章浣礹总算明白被金大柱搀着一身伤回来的丈夫,何以绝口不提报警的原因了。“大柱哥,你太冲动了!感情的事怎么可以用拳头解决呢?”

  “我气呀!你们孩子都生了,而他居然敢跟‘旧情人’藉断丝连?”幸亏不是被章伯伯撞见,否则那绝非一顿拳脚能了结的。

  “我实在搞不懂,你明知吕冠彦跟那个‘酒家公关’有一腿,为什么还要嫁给他?”

  “因为他有钱!”冲口而出后,章浣礹的眼泪也跟着落下。

  “浣礹,对不起!大柱哥不是故意揭你痛处的……”金大柱手足无措,赶紧将椅子挪近,伸手拍她的肩,安慰低泣的她,“我只是担心你过得不幸福,担心吕冠彦会把那些不干不净的病……”传给你!

  他的霎然住口,令章浣礹的薄肩微微一颤——

  难道大柱哥看出冠彦的“不对劲”了?

  “不会的!冠彦跟那个人早断得‘彻彻底底’了!”

  因为,“小何”已于一年前病逝。

  “你没骗我?”他就怕善良的她会把苦水全往肚里吞。

  “嗯!”为了维护丈夫的面子,章浣礹点头如捣蒜地粉饰太平。“冠彦的确迷失过一阵子,可是,我们夫妻现在的生活真的很美满。”

  “那我就放心了。”可金大柱岂会瞧不出她那副幸福的笑容全是硬挤出来的?所以他又再次强调,“如果你在吕家受到什么委屈,千万别忍气吞声,记住!梨山有个大柱哥随时欢迎你去投靠。”

  ???

  想不到吕冠彦一直有个叫做“小何”的情妇!

  一瞥见章浣礹领着金大柱落坐,即窜身躲入棕榈树后的单豫雍,本想看看这个背着老公和旧情郎约会的贱女人,将说些什么甜言蜜语,岂知窃听到的内幕却是无比的“劲爆”。

  无怪乎几回的“交锋”中,章浣礹的反应仍像停留在学习“人之初”的“幼幼班”,原来她那疏于调教的老公,早把所有的热情给了别人。

  也是啦!毕竟比起手段和经验皆一流的酒店小姐,家花再美,哪敌过外头艳香扑鼻的野花呢?

  我先生从来就不晓得我穿什么颜色的内裤,因为他习惯关灯就寝……

  明知道丈夫花心,她竟然忍得下“敷衍了事”的委屈,甚至双眼全闭地纵容他和别的女人的奸情?

  即使当初她是为了金钱才出卖自己的灵魂,可吕冠彦已不再富有了呀!为何她仍肯跟着他继续吃苦?

  尽管有股想狠狠斥骂她“白痴”的冲动,但单豫雍也只同金大柱一样,选择当个生闷气的旁观者。

  “一个愿打、一个愿挨,我干嘛忿忿不平?哼!这就是她贪图富贵的报应!”

  偏偏胸口那股莫名的揪痛,仍然影响了他办公的效率。

  眼看明年度的营业企划书仍旧打不出个所以然来,单豫雍恼火的干脆从酒柜里拿出一瓶XO。

  辛辣的液体才入喉,罗怡雯突然急奔而入。

  “豫雍,我大哥刚刚来电说,爸爸突然昏倒了!”

  “哦!”单豫雍冷漠应了一声。

  “医生说,他的心脏必须马上开刀。”因为他冷漠的口气,令罗怡雯原想提出的“要求”转为“征询”,“豫雍,你能不能……陪我回家一趟?”

  “不可能!你知道我的行程早排得满满的。”敲了一下电脑的键盘,萤幕上显示的行事历证明他没有推诿。“既然时间急迫,我叫司机送你去机场。”

  “谢谢!”她轻声道谢,可脸上满是失望之情。“还有,关于泰国代理商的会议……”原本罗怡雯要亲自前往洽淡的,但是病情严重的父亲需要人照顾,她恐后无法在短期内赶回来。

  “让John去就行了。”单豫雍头也不抬地继续工作。

  “John忙着秋季展,挪不出时间,我想请Bella帮忙,相信她的英文绝对能应付得来。”

  “她分得开身吗?”他挖苦地提醒,“你知道咱们这位职业妇女很重视家庭的。”

  “我问过了,Bella说两、三天的行程不长,应该没有问题。”

  其实,罗怡雯可是恳求了好久,才获得她的首肯。虽然章浣礹直谦称自己的能力和经验不足,但还有谁比她对所有的方案更了如指掌的呢?

  “既然Bella肯替你赴会的话,那是再好不过的了……”

  突然灵光一闪,原本面无表的单豫雍缺微扬起唇线,并马上拨内线吩咐,“陆秘书,快帮我和怡雯订飞往香港的机票。”

  “豫雍?”罗怡雯以为自己听错了呢!

  “我改变主意了。”他眨眼问:“你不是很希望我陪你回香港吗?”

  “可是,你的行程……”

  “岳父大人龙体微恙,身为半子的我若没去探望,岂不是太过分了?你快回去收拾吧!我们待会儿还得赶去机场呢!”

  女人出远门最麻烦了,因为她们根本离不开瓶瓶罐罐的保养品,哪像他?一部手提电脑外加一张刷不爆的金卡,即可搞定一切!

  “好!”不疑有他的罗怡雯,高兴得像只快乐的小鸟般笑道。

  然而她一走开,单豫雍又立即交代陆秘书。

  “告诉总务课,开发部副理Bella搭乘的班机,一定要过境香港。”

  ???

  刚结婚时,夫家的环境其实的还非常富裕,但他们夫妻连蜜月都没去度,更遑论现在的经济情况哪容许她出国旅行!想不到这回倒占了出差洽公之便,而享受到搭乘空中巴士的滋味,章浣礹的心情当然很兴奋。

  不过体质较弱的她仍不免有些晕机,幸好台湾与香港的距离不远,过境转机时,还有个空档期,可以的让人呼吸一下流畅的空气。

  浏览着免税商店琳琅满目的商品,她正考虑要不要心买下架上那只价格昂贵的芭比娃娃,突然一只男性的大手将它拦截而去。

  “先生,这是我……”要的东西!一回头,她的嘴却因见到意想不到的“熟人”而大张,“你——”

  “好漂亮的洋娃娃,”单豫雍神色自若,似乎一点也不讶异两人的“偶遇”,“我想把它送给萱萱,你不会反对吧?”

  “呃……谢谢!”章浣礹愣愣地接过东西,不解地问:“你不是陪罗小姐回香港了,怎么会跑来这里?”

  他指着地上,“这里就是香港啊!”

  “我不是这个意思,我是说——你现在应该在罗士业身边。”

  “既然罗老头的情况稳定了,我何必杵在在医院浪费时间?”说着,他随意的看看,又选了另一只玩具,“这布偶挺好玩的,你女儿一定会喜欢的。”

  “美金五十块?”上头的标签令她咋舌,“芭比娃娃已经不便宜了,我不能再收下这贵得离谱的东西。”

  “难得出来一趟,多带点礼物回家让萱萱高兴了也好。”

  单豫雍也是后来才知道她第一次出国。可悲呀!身为富家少奶奶,居然连这么基本的“福利”都享受不到,吕冠彦也未免太“抠”了吧!

  “可是……”她最怕欠下人情了。

  “很少有小孩这么讨我欢心的,”单豫雍顺手再拿了两瓶儿童综合维他命,一脸疼惜地喃喃道:“真看不出萱萱是个早产儿,足见你费了多大的心思才能把发也养得又白又胖?”

  “你怎么晓得她是早产儿?”章浣礹的反应异常地激烈,“你到底还调查了多少关于我们家的秘密?”

  “小姐,麻烦把这两份礼物包起来。”他边签帐单,边回答,“是吕长昕自己告诉我的。上回去你家拜访时,他和我话了不少‘家常’。”

  “我公公……还跟你说了什么?”她咬了咬下唇问。

  “你干嘛这么紧张?”走出免税商店,他回身问:“难道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怕被我知道?”

  “我……我才没有秘密呢!”

  章浣礹仓皇地跑向登机门,只想甩开他那双令人无所遁形的锐眼。

  但是单豫雍竟尾随迈入机舱,可把刚坐下的她又吓得跳起来。

  “你跑进来做什么?”他不会是也要去泰国吧!

  “听说那家代理商很悍的,所以,我和怡雯商量后,决定由我陪你一道出席会议。”他扳开行李箱,并顺手将她的小背包放到上头,“真巧呀!我就坐你隔壁。希望在这短短的期间内,我们能培养出不错的应战默契。要起飞了,快坐下吧!”

  章浣礹不安地系好安全带。有个人并肩作战固然不错,但坦白说,这位不请自来的“战友”只会令她紧张而已。

  飞机升空后不久,服务人久上前来问餐。

  “我要龙虾大餐,附带一杯威士忌。”单豫雍浅笑道。

  “你太太也是龙虾大餐吗?”空中小姐以为这登对的两人是夫妻。

  “我不是——”

  “不!她对海鲜过敏。”他翻了翻菜单,决定道:“醺嫩鸡好了。还有,她的红酒要加冰块。”

  “马上来!”羡慕的空中小姐不忘称颂,“您真是一位体贴的好丈夫吗!”

  “为何不告诉她事实?”一等她走开,章浣礹立即沉声问。

  “You‘were’mywife,andI‘willbe’agoodhusband”单豫雍赖皮地强调,“她的认知与‘事实’的差别,只在于前者是过去式,后者是未来式而已。”

  “你——”她听了为之气结。

  他不担心绯闻缠身,她保怕死了引起不必要的误会。知名度不低的单豫雍向来为众人瞩目的焦点,假使这架飞机正好有眼尖的记者,说不定她就倒霉地成为大做文章的题材了。

  气氛变得有些沉闷,直到热腾腾的食物端来。

  “龙虾大餐、醺嫩鸡……两位慢用!”

  “你先吃生菜沙拉。”单豫雍说着,要替她把鸡肉分成小块。

  “我自己弄就行了。”空中小姐那张祝福的笑脸令章浣礹感到很窘。

  “还是让我来吧!”他揶揄地提醒,“我可不想再见到死鸡满天飞的奇景了。”

  ???

  提起那件糗事,章浣礹依然记忆犹新。

  初踏入社会,第一次领薪水总是令人兴奋。尽管微薄,她对这份能帮助改善家境的酬劳有着深深的冀望,可惜明知她手头拮据的同事们,却想狠狠的敲她的竹杠。

  “恭喜啊!领薪水了耶!”才刚下班,七、八位女职员就团团围了过来,“按照惯例,你得请我们到对面的西餐厅大吃一顿。”

  “这……”章浣礹不禁面露难色。

  从出入客人的穿着来判断,那家西餐厅的价位必须不低,请这么一大票人,她薪水袋中寥寥可数的钞票哪够买单?

  “你不会连‘回馈’的诚意都没有吧!”带头的施宝菁不悦地说:“我们买点心回来时,哪次不招呼你的?”

  “可是宝菁姐……”大伙抢着争食的东西,她一次也没“享用”到呀!

  “要是有困难,我们也不想勉强,但以后你可别怪我们这老鸟没‘好好照顾’菜鸟吃喔!”施宝菁威胁道。

  “我……”章浣礹吓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。

  这一个月来,她可谓吃足了苦头,文件抄了又抄、咖啡泡了又泡,不管如何改进,最后的结果仍免不了一顿骂。若说之间的对峙已叫“好好照顾”,那么往后的日子该怎么捱振下去。“我怎么不晓得公司有这条惯例?”老板的声音蓦然插入。

  “雍哥!”一看到帅男,这群张牙舞爪的女人全改回温柔无比的腔调。

  “既然是惯例,你们所有人都算欠我一次。”单豫雍转而对施宝菁说:“今天就由你开始吧!大家想去哪里?我觉得‘凯悦’的鱼翅宴挺不错的呢!”

  鱼翅宴?施宝菁听了,当场脸色发白。

  “要是有困难,我也不会勉强,便以后你可怪我这个老板在调薪上不够慷慨……”他似假似真的开了个玩笑后,又道:“放心吧!我不会乱敲竹杠的,爱吃的话,就自己犒赏自己,何必去压榨经济情况差的人,你们说是不是?”

  “雍哥说得对。”这番讽刺刮得众人既羞又愧,也吓得她们一哄而散。

  “谢谢老板!”章浣礹则频频致谢,“谢谢您替我解了这个大围。”

  “既然我保住了你的薪水,那么你是不是该有所‘表示’。”

  “没问题!不过……”她难为情地补充,“鱼翅宴我可能请不起。”

  “哈哈哈!”单豫雍大笑后说:“我所谓的‘鱼翅宴’,是指有‘鱼’又有“鸡翅’的简餐,价格应该不贵吧?”

  “原来如此……”章浣礹松了口气,不禁赧然一笑。

  “何况我只不过想请你‘陪’我一道去吃饭,又没说要你花钱。”不晓得为什么,他就是喜欢看她笑。“走吧!我请你吃西餐。”

  半小时后,两人来到一家气氛不错的餐厅。

  “这里的海鲜大餐不错喔!要不要尝尝看?”单豫雍翻了翻菜单说。

  “我……我对海鲜过敏,还是吃鸡排吧!”

  事实上,她最喜欢吃海鲜了。然而菜单上的价格高得离谱,没请老板已经很过意不去,怎么好意思反敲人家一顿?

  “你爸爸最近常喝酒吗?”趁着上菜的空档,他问。

  “呃……偶尔啦!”其实是“偶尔”保持清醒而已,不过,章浣礹却以为老板真正关心的是那笔钱,便数了五张大钞给他,“如果您不介意的话,我想每个月先还五千块。”

  “你的薪水又不多,扣掉这五千块后哪够花用?”单豫雍硬是推回去,“别急着还我,等你家里的情况步入了正轨再说。”

  “可是……”那包覆在手上的大掌,仿佛有一股奇异的电流,电得章浣礹的心怦怦直跳。她慌忙缩回手,嗫嚅的说:“那……那等我存够了钱,再连同利息一并还您。”

  上个月,单豫雍停在路边的车子被人吐得乱七八糟,而那醉鬼就是章宝山。

  好脾气的他不仅不介意,还把不省人事的章宝山送回家,却遇上一群因讨不到钱便想抓人家女儿去妓院抵债的恶棍。因为于心不忍,单豫雍的干脆拿出刚收来的货款先行替这对父女脱困,并允诺给章浣礹一份糊口的工作。

  当时猛在地上磕头的她一头乱发,脸上更因布满惊吓的泪水而十足狼狈。

  单豫雍万万也想不到自己所解救的少女,竟会是个如此清新脱俗的俏佳人,在她上班的第一天,他便看傻了眼;经过个把月的相处,他更为她的懂事和坚忍而心折。

  “老板,我代爸爸谢谢您的大恩大德!”章浣礹满心感激,举起杯子。

  “别老是叫‘老板’,那会让我觉得自己好老喔!”他苦笑。

  “不然,我改喊您……‘年轻的老板’?”

  单豫雍反问:“你觉得‘年轻的老头’听起来,到底是年轻还是老?”

  “这……”她为自己的语病而窘然。

  他便建议,“叫我雍哥吧!阿菁她们不都是这么喊的吗?”

  可以吗?摆明了非老板不嫁的宝菁姐,是公司倚重的会计课长,卑微的她,岂敢跟着别人叫他雍哥?

  “雍哥……”章浣礹红着脸,终究低喊了一声。

  “没见过像你这么容易脸红的女孩子。”单豫雍竟单刀直入地问:“告诉我,你有男朋友没?”

  “没、没有……”噢!那对灼热的眸光,快令她不能呼吸。

  “怎么割了半天还切不动?是不是鸡排太硬了?”说着,他拿起自己的刀叉要试试。

  “不用了……”她原本已经够紧张的手更不听话了,一使力,反将滑溜的鸡排给切飞到隔壁去。“啊!对不起、对不起!”

  “小姐,我可没有‘叫鸡’喔!”邻座的先生则绅士地将它拎回来。

  当然,他的幽默引发了全餐厅的哄堂大笑,而那顿以无地自容收场的浪漫晚餐,自此便成为章浣礹心中永远的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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